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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62章 赳赳老秦

  第362章 赳赳老秦 (第2/2页)
  
  却很少有人思考过:关东六国,为什么宁愿割土事秦,也不愿奋起反抗?
  
  是不喜欢吗?
  
  当然不是。
  
  关东六国之君主,英明也好、平庸也罢——至少不会是蠢材。
  
  站在君王的角度,他们做出的每一个决定,其实都是最符合本国利益的决策。
  
  而割土事秦,听上去怂的一批,一点血性都没有,甚至还透露着满满的愚蠢气息;
  
  然实则,对于彼时的列国而言,割土事秦,已经是性价比最高、损失最小的选择了。
  
  ——张仪游说六国,靠的从来都不是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;
  
  而是张仪身后,数十万大秦锐士手中的三尺不崩之剑!
  
  与其说,张仪空口白话,便为秦赢来无数城池、土地,倒不如说,是张仪握着一把名为‘我大秦锐士足百万’的青铜剑,架在列国君主的脖子上,逼着列国割土保命。
  
  诚然,正如后世那纸《六国论》所言:今日割五城,明日割十城,然后得一夕安寝;起视四境,而秦兵又至矣。
  
  今天割,明天割——日日割,都只能换回当夜睡个好觉;
  
  睡醒天亮,秦人的军队又来了,又该割让土地了……
  
  听着是憋屈,是愚蠢;
  
  但不割行吗?
  
  割了,你损失一城,起码当天不用打仗、当晚还能睡个好觉。
  
  可若是不割,那就是立刻就要打起来!
  
  最后的结果,极大概率是秦大胜,你大败;
  
  海量的人力物力财力砸下去,最终换来的战果,很可能是被秦夺走十城!
  
  而在战争开始之前,你原本可以只割三城,就省下这整场战争的投入,以及所有其他的损失……
  
  这就好比你面前摆着两颗药。
  
  都是毒药。
  
  左边这颗,吃了立马死;
  
  右边这颗,吃了之后会越来越难受、越来越虚弱,直到最后难受的不行、虚弱的不行了,你才会死。
  
  你当然不愿意吃这两颗毒药当中的任何一粒。
  
  可倘若,除了这两颗摆在你面前的毒药之外,还有一把顶在你脑门上的枪呢?
  
  两相全害,取其轻者。
  
  ——当两个选择都很糟糕的时候,只能选择相对不那么糟糕的那个。
  
  战国末期的关东列国,便是按照这个行为逻辑,做出‘割土事秦’的决策。
  
  而老秦人为之自豪的,从来不是赳赳老秦,出了个耍嘴皮子的张仪;
  
  真正让老秦人为之自豪,甚至到了即便秦亡已经数十年,更已经被如今汉室定性为‘非法统治的伪政权’,也仍旧让老秦人缅怀、唏嘘的,是支撑着张仪在关东疯狂作死,却非但没死,反而还换回一座座城池、一片片土地的大秦锐士。
  
  对于老秦人而言,真正的强大,便是我强大到不用拔剑出鞘——仅仅只是把手伸向剑柄,你就已经跪地求饶了。
  
  对于老秦人而言,真正强大的国家,是国家强大到根本不用调动军队——仅仅只是军队存在,就足以让敌人胆寒,宁愿屈辱割土,也绝不愿开启战端。
  
  曾经的老秦人,曾这般强大;
  
  曾经的老秦,也曾这般强大。
  
  缅怀之余,关中的‘老秦人’们也曾断定:有生之年,怕是看不到汉家,再强大到那个程度了。
  
  而这一次,老秦人们惊喜的发现:类似的端倪,似乎开始显现了。
  
  ——敌人,开始割土了!
  
  没有人比老秦人,更懂得敌人割土,究竟意味着什么。
  
  敌人,完了!
  
  割土一旦开始,那紧随其后的,必定是周而复始的我方武力威胁、敌人割土求和。
  
  如此循环往复多次后,总有那么一天,敌人会因为接连不断的割土,而弱小到即便割土,也没资格换回和平的程度。
  
  我方也将因为敌人不断割给自己的土地,而强大到敌人无论割土与否,都能轻易把敌人剩下的土地打下来的程度。
  
  到了那一天,敌人的割土才会结束。
  
  准确的说,是从那一天开始,敌人已经没有机会割土了。
  
  敌人的每一寸土地,都将是我方的囊中之物,唾手可得……
  
  “河西之地啊~”
  
  “吸溜!”
  
  “当是比河南地,都还要更加肥沃、辽阔的草原?”
  
  如是一语,又惹得茶肆内众人浮想联翩。
  
  对于草原,又或是畜牧,老秦人并不陌生。
  
  ——早在宗周伊始,最早被封到秦地的先祖,便是被周天子委以‘养马’之任,封到了这八百里秦川。
  
  彼时,都不用去北方——秦中本身就是草原!
  
  出了咸阳城,就是大片青绿的草场!
  
  甚至到了百十年前,出咸阳城十几二十里,也依旧能看见若隐若现的青绿。
  
  既是老秦人大部分依旧以农耕为业,但在秦时,却也是有一支依附老秦的外族,是完全以游牧为业的。
  
  ——秦惠文王、昭襄王时,他们叫义渠部;
  
  到了始皇嬴政之时,他们,已经变成了‘义渠人’。
  
  如今的义渠人,更是大都已经没有了‘义渠’的概念,基本完全融入了华夏文明的大熔炉。
  
  他们当中的勇武者,如今被誉为:北地骑士;
  
  他们当中的贵族,有当朝九卿、曾经的义渠王子。
  
  当然,还有相当一部分人,流入了曾经的老秦、如今的关中,成为了彻头彻尾的汉人。
  
  此时的茶肆之内,便有好几个流淌着义渠血脉,自先祖口中听说过游牧之时,却半点不觉得自己‘不是汉人’的农人。
  
  对于这些人来说:匈奴人开始割土——尤其还是割河西这么一块草场,只意味着两件事。
  
  一:割土求和,仅仅只是个开始。
  
  割了河西割东海,然后再割幕南,就没地方割了。
  
  没得割,那就没得谈;
  
  没得谈,那就只能打……
  
  二:拥有草场之后,汉家也要有属于自己的畜牧业了。
  
  而畜牧业——尤其还是属于汉家自己的畜牧业,自然不可能假外族之手。
  
  外族不可信,本族农人又不擅长。
  
  如此一来,汉家日后的畜牧业能仰赖的,便大抵是这些即流淌着游牧民族血脉,又无比认同自己‘诸夏’身份的义渠人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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